“公子?, 皇上她不等我就算了,怎么您也不等我,我就去拿个衣服的空隙, 再出来您人就不见了。”

    报春难得一口气说这么些话, 他站在空殿门口等沈君牧, 从他回?宫说到了现在。

    沈君牧如今住的依旧是聆凤宫, 君后的寝宫, 光听名?字就知道, 跟皇上的栖鸾殿相照应。

    “李钱他催得急。”沈君牧有些心虚, 还好他糕点买的多, 如?今掏出一包递给报春,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报春顿时?没了脾气, 双手?接过,轻声说, “我也是怕您被人哄了。”

    有他在身边照看着,很多时?候都会提醒沈君牧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 而且他是将军府的小侍, 代表着沈将军的眼睛, 有他在, 皇上也多少顾忌着点, 不会对沈君牧做什么。

    可今天那对少主老仆,忽悠着他去拿衣服,扭头就把他家小公子?拐跑了!

    报春可担心坏了, 不能跟着沈君牧回?将军府事小,皇上欺负沈君牧事大。

    两人年纪都小, 不过十?六岁,要是真?冲动之余闹了点事情出来?, 以她俩现在这种“不伦”关系,会被言臣跟史书当作反面?典范骂上百年的。

    还好,公子?全须全尾的回?来?。

    报春低头拆糕点包,后知后觉注意?到沈君牧腰带边上好像别了朵花,被他用袖筒盖着,只是怕压着花,那边的胳膊始终往上支愣着,格外?明显。

    给糕点的时?候,报春正好扫见,看颜色跟他手?里的油皮纸颜色相近,“嗯?”

    “这是什么?”报春撩开沈君牧的袖子?。

    他都看见了,沈君牧再往身后藏已经没用,只得小心翼翼将纸花茎从腰带里抽出来?,“花。”

    报春自然瞧见了是花,橘黄色的一朵百合,他好奇,“哪里来?的啊,还挺好看。”

    自然是梁夏送的,但是不能说,报春现在恨不得化成护崽的凶兽一口吞了梁夏跟李钱,如?果知道花是梁夏折的,肯定劝他别留下。

    沈君牧一本正经,“捡的。”

    边说边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说得话。

    嗯,从梁夏手?里“捡”来?的。

    报春疑惑,狐疑地盯着沈君牧看,沈君牧腰背挺直跟他对视了不过三个瞬息,眼睛就心虚到左右乱看了,最后妥协地低下头,含糊道:“……别人送的。”

    报春想笑,甚至想伸手?摸摸沈君牧的脑袋,公子?也太不会说谎了。

    “宫外?的东西,要是不值钱,带进?宫里也没事,”报春轻声说,“何况你这个身份,真?就带什么回?来?,其他人也不会说你。”

    沈君牧目露惊喜,“你不劝我扔了?”

    “为什么要劝您扔了啊,您看这折的多好看,定是个手?很巧的公子?折的。”报春觉得这花可能是糕点铺子?里的,许是沈君牧好奇地多看了两眼,人家就送他了。

    毕竟谁能想到梁夏她多才多艺到还会折花呢。

    沈君牧开心起来?,想找个瓶子?插上,嘴里的那句“不是公子?是梁夏”还没说出口,就听报春说:“只要不是皇上送的,就能留下。”

    要不然被人看见了,容易传闲话。

    而且——

    报春,“拿朵假花就想哄着您留在宫里,想得真?好。”

    沈君牧,“……”

    沈君牧万分庆幸自己嘴慢说晚了一步,同时?心虚地把花藏到身后。还是别摆出来?了,他怕自己天天看着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漏嘴了。

    “对了,您今日不在,窦太君后还着人给您送了盘吃的过来?,油酥豌豆,甜咸口的您应该爱吃。”报春心想不愧是宫里,这个季节跟月份都有豌豆。

    他往年在将军府,每年到了冬季都极少能见到新鲜的蔬菜跟水果,就算有,也都像是放久了似的,干巴巴的颜色蔫黄。

    就这,只要放在冬天就格外?珍贵。冬日里的蔬菜比肉贵,将军府都很少能吃上几次炒菜。

    “我还听说了一事,”报春咬糕点的动作停下,看向沈君牧,“说是皇上的夫子?进?宫领职了。”

    沈君牧在宫里无趣,报春就挑着有意?思的跟他说,如?果没有好玩的,那就说说别人的事情。

    沈君牧想了想,“蔡甜?”

    那日梁夏在行宫,声音温和?且清晰,眉眼骄傲又自豪,双手?搭在身后,郑重的向所有人介绍过:

    “蔡甜,我师也。”

    蔡夫子?进?宫,并不意?外?,太傅一职非她莫属。

    只是朝臣对于蔡甜进?宫还有一处不满,那就是蔡夫子?怎么能只挂个太傅的虚职呢!

    太傅一职听起来?是正一品,其实手?里并无多少实权,只不过说出去好听而已。

    可蔡甜做为曾经的状元魁首,直接能入翰林院的少年英才,如?今又有帝师的资历在,怎么能屈于一方小天地,只教太君后跟将来?的小皇女小皇子?读书呢?

    何况现在梁夏连个君后都没有,等她讨到夫郎再生孩子?,那都好些年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岂能让蔡甜空等着?那不屈才了吗。

    蔡甜的注解她们看过,只需翻三两页便能窥见此人学问高?深见解独特。

    尤其是有些内容,若没有几十?年的沉淀,根本写不出来?,可蔡甜今年也就三十?多岁,众人只得感慨这都是天赋啊。

    对于这样的人,怎么能只当个教书夫子?。

    几人商量之后,还去问过翰林院大学士江老,见她老人家也有此想法,便自发提议让蔡甜破格重入翰林院。

    比起太君后识字,她们翰林院更需要蔡甜。

    几人以万大人为首,早朝后就眼巴巴等着见梁夏了,谁知道她今日不在宫里。

    几位大臣丝毫不放弃,干脆留在宫门口等,于是梁夏刚回?来?,就被几位翰林院的大臣拦住了马车。

    一君三臣下了车,一路步行进?宫,边走边说话。

    “皇上,蔡夫子?国之栋梁,只用来?教太君后念书,是否有些屈才了?”

    梁夏双手?抄袖,“……是有点。”

    “皇上,蔡夫子?本就是从我翰林院里离开的,如?今既然重新朝堂,要不人还是归我翰林院吧?”

    梁夏沉思,“好像有道理。”

    “皇上,春闱在即,翰林院跟礼部都缺人手?,如?果有蔡夫子?在,不仅我等会轻松很多,于社稷来?说也是好事。”

    这些年蔡甜为了赚钱,基本上需要笔杆子?的活儿她都干过。

    她出过书,给大儒校正过文稿,替人印过字帖,教授学生的时?候自己也在饱览群书,并没有停止过学习。

    大儒们知道她的名?字,市面?上留着她的著作,小到话本,大到各种经论的注解。

    对于蔡夫子?的学问,梁夏评价是深如?海。

    原本让她进?宫当太傅,其实就存了让她进?翰林院的心,只是这话不能由梁夏一个学生来?提。

    蔡甜值得翰林院去请她,是因她的本事去请,而不是因她是皇上老师,才能进?翰林。

    而且按着夫子?的性格,她喜欢爹爹是真?,但心里装着大梁更是真?。

    若只留她在后宫同爹爹厮守,那才是梁夏这个学生的过错,是她这个皇上跟整个大梁的损失。

    梁夏没怎么犹豫便点头,“你们同她说,她若是答应了,人便归你们翰林院,同时?挂太傅一职,享太傅的品级俸禄跟待遇。”

    几人拱手?作揖,“谢皇上。”

    她们目的得逞,连忙备车去望水巷请人。

    李钱跟在梁夏身边,犹豫一瞬,轻声问她,“皇上,人被翰林院劫走这事,玥太君后他知道吗?”

    梁夏猛地停住脚步,“……”

    那肯定不知道啊。

    原本梁夏跟窦氏说今日就能见到蔡夫子?了,窦氏嘴上不说,其实偷偷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真?就等着学习了。

    梁夏猜测,按着她爹的性子?,这么高?兴说不定还会亲自下厨炸点什么好吃的。

    ……这要是满怀期待后知道了蔡甜还没进?宫就被她分给翰林院,以后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教他,估计会抄起量衣尺打她。

    “我还有折子?要批,就不去留玥宫看我爹了。”梁夏脚步一拐,直接去御书房。

    李钱问,“太君后要是找人来?问您呢?”

    梁夏仰头望天,“李钱啊。”

    李钱立马道:“在。”

    梁夏委以重任,“你也这般年纪了,该学学怎么帮我哄男子?了。”

    李钱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您是说沈君牧?”

    梁夏耳廓微热,知道马车里的话被李钱听见了,她面?上依旧正经,温声说,“这个我自己可以,……我现在说的是哄我爹。”

    李钱,“……”

    哄男的,这种要求,他这个皇上还是头回?听说。哄女的他也许行,但哄爹他没有经验啊。

    “也没别的,我爹要是打我,你记得拦着点就行。”梁夏幽幽叹息。

    上次挨打,还是她跟松果两人去赌坊鏖战了一夜,以小博大,凭借陈妤松身上仅有的两钱银子?,险些赚了快五百两!

    谁知赌坊老板输不起,一气之下告状告到了窦氏面?前,点名?指她梁夏,说她能掐会算出老千。

    梁夏被窦氏提着量衣尺,追了整整一条巷子?,边追边问,“你还敢去赌!”

    陈妤松跟陈妤果也被蔡甜抽了一顿,原因是,“钱全是大夏赚的,你俩就只会数银子?喊口号?”

    不过窦氏也就装装样子?要打她,毕竟赢了五百两啊!这要是输了两钱,可能就真?的要挨打了。

    最后怕赌坊报复,五百两还回?去一半,剩下的两百五十?两,窦氏拿走一百五十?两,剩下的一百两,梁夏五十?,松果一人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