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暗潮 > 第4章 教训
    一桌子的菜,夏泽笙也并没有吃多少,一直在喝酒,他眼睛亮晶晶的,越喝越亮。

    秦禹苍很怀疑他真的醉了。

    可是他起身走路很稳,说话思路清晰,一点也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路过士多店的时候,秦禹苍让夏泽笙稍微等了一会儿,他进去买了牙刷牙膏和毛巾出来。

    这片六层楼房原本是工厂宿舍,因为大学城落成,而工厂搬迁,这里便顺应需求,改成了统一的学生宿舍,一室两厅,配置齐全,价格低廉,不少不愿意住在校内的学生都搬到了这里。

    秦禹苍研二的时候拿到了第一笔卖软件的钱,就搬了出来。他不想显得太特立独行让人注意自己跟之前的秦禹苍出现不同,于是便把梁丘鹤也怂恿着一起搬了出来。

    推门进去,便是个客餐厅一体的起居室,连着一个晾晒阳台,左右各有一间卧室。

    门都敞开着。

    秦禹苍领着他进了左边那间卧室,对他说:“平时没人来,有些乱。”

    其实不乱。

    那间乱糟糟的卧室,是他同学的。客厅则干净整洁,与他的卧室如出一辙。

    “你休息一下最好去冲个凉,头发还潮着,容易感冒。”秦禹苍说,“你有带换洗衣物吗?”

    夏泽笙把手里装着原石的箱子放在了桌上:“就这个。”

    秦禹苍感觉自己多余问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拿出新的枕头和床单,准备把自己睡过的床品换下来。

    夏泽笙问:“我们不一起睡?”

    秦禹苍手一顿,回头看夏泽笙。他正脱下那件灰色的呢子大衣,放在了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纤细的手指勾着领带活节,缓缓拽开,因此露出他白皙的手腕。

    夏泽笙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把西装脱下,手指勾着,扔在了大衣之上,然后是身上的马甲,最后剩下只剩下一件淡灰色的衬衫,扣子被他灵巧的指尖扫过,便解开了两颗。

    他走到了秦禹苍的面前,走得很近,几乎与他贴在了一起,微微仰头与秦禹苍对视。他身上的茉莉香味又隐隐飘来,比刚才在车里更加清晰。

    不只是香味。

    他头发已经乱了,有一缕刘海落在他的鼻梁上,夏泽笙的山根高挺,可是鼻尖却有些圆润,让他显得轮廓立体却十分温润。

    如此近的距离,秦禹苍能够能从夏泽笙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瞧见他纤长的脖颈上因为遇见冷空气微微紧张的肌肤,甚至感应到他呼吸时胸腔在解开的衬衫下的起伏……

    秦禹苍移开视线:“今晚我睡客厅,你在我卧室住。”

    夏泽笙笑了一声,从他手里接过洗漱用品,走了出去,很快,冲凉房就响起了哗啦地水声。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勾勒出夏泽笙的人影。

    即使光影朦胧。

    依然能直观的了然夏泽笙的身材有多么美好。

    能够清晰地想象到,在雾气折腾中,水柱落在他的肩头,又飞溅起水花。

    水珠可能会顺着他的肩头滑落,滑过他的蝴蝶骨,滑过他笔直的背脊,在腰肢那里滑出一道弧线。

    然后是……

    秦禹苍回神,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从下午在白云居遇见夏泽笙开始,事情就有点脱离掌控,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感觉今天晚上这么心力交瘁。

    秦禹苍将屋子里的床品,在木沙发上铺好,又进去整理自己那张空荡荡的床。上辈子,家里不是有菲佣就是有住家阿姨,从来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如今重活一世,这种事他也做得很娴熟。

    冲凉房的水声停了。

    接着他听见“咔哒”一声,回头就见夏泽笙已经进了屋子,且将房门在身后锁上——他明明给了夏泽笙一套睡衣,如今只有上衣在夏泽笙身上穿着,空荡荡的,遮挡到大腿根部,下面是一双笔直的腿。

    “我刚刚想说……”夏泽笙的头发还潮着,不光是他的发梢在发潮,他的整个人都潮湿着,却又温热,靠在秦禹苍的怀里的时候整个人柔软又温顺。

    湿漉漉的头发不再整齐,凌乱的在夏泽笙的头上,成了俏皮的自来卷,一滴晶莹的水滴妄图从他耳边落下,却被秦禹苍接着,然后那缕头发被他勾到了夏泽笙的耳后。

    夏泽笙身上的茉莉香味更浓了一些,秦禹苍忍不住想这真的是香水吗?还是他的体香。

    他看看秦禹苍邀请:“其实床这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

    秦禹苍太清楚这代表什么,可是他只能明知故问:“夏先生,我们只是陌生人。”

    “是吗?”夏泽笙怔怔地看着他,“只是陌生人……可是我看见你,便有一种熟悉感。你真的很像……真的很像……”

    “你醉了。”秦禹苍对他说。

    “嗯。”夏泽笙竟然赞成,眼睛里亮亮的,“我也觉得我喝醉了。可是喝醉的感觉原来没有那么糟糕,喝醉了原来什么都敢做。”

    他的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一些胆大。

    一些暧昧。

    还有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秦禹苍上辈子见得多了这样的人。

    金钱伴随着权力,权力又滋生了贪欲。人们蜂拥而至,试图从这份权力和金钱中分一杯羹,为此他们可以交付很多东西……最基础的就是身体。

    他见惯了风月场,怎么还会看得上这样青涩的挑逗。

    可是夏泽笙的眼里还有别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试探。

    自我欺骗的悲伤。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思念……

    “我早就想试试了。”夏泽笙笑着说,“想试试我这样做,秦骥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因此出现在我眼前,哪怕是骂我,鄙夷我,甚至唾弃我……什么都好,我都接受。只要他出现,只要让我再见见他……”

    笑还不曾隐匿,泪水已经顺着他的脸颊落下来。

    像是广州冬日的雨。

    阴阴郁郁,凉人心肺。带着一种温婉的凄美。

    秦禹苍本该将他推开的手,因此顿了顿。

    夏泽笙踮起脚来,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了他的嘴唇。他的嘴唇柔软冰凉,泪滑过的地方,有一点点苦涩。

    这份苦涩,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或者说这样的夏泽笙,谁也无法抗拒。

    脑子里的理智已经飞离,手有了自己的意志,不由自主地揽上夏泽笙的后腰。那里的弧度,与他想象中一样美好,与他的手掌完全契合。

    他的曲线,也如此的美好。

    紧紧贴合,不分彼此。

    他追上了离开的嘴唇,搂着夏泽笙的后颈,又吻了上去,比起夏泽笙那个蜻蜓点水的啄吻,他的这个吻主动又霸道。

    夏泽笙受了惊,想要离开。

    此时的秦禹苍怎么可能同意,他紧紧钳住怀里的人,依照自己的心意,肆意索吻,让对方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不知道何时,这场开头尚算温情的亲昵接触变了意味。

    夏泽笙被按倒在了刚刚铺好的床上,雪白的床单在他身下被揉皱,连带着被揉过的还有他的每一寸肌肤。

    手从他的衣摆下伸进来,揉搓每一寸皮肤,像是对待一件玩物。

    这令夏泽笙多少后悔自己只穿了上衣,导致对方如此轻易就已经越过所有屏障,开始肆意妄为。

    少年时一些不好的记忆翻了出来。

    夏泽笙开始不安,开始挣扎,可秦禹苍钳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让他动弹不得。

    那个吻还在加深,秦禹苍亲吻他,吮吸他的口腔,宣示自己的主权,几乎榨干了他肺里的空气,让他眼前发黑。

    令他的不安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还有别的。

    秦禹苍用膝盖分开了他的腿,压上来,然后他感觉到了同属于男人的某个位置,抵在自己身上。

    夏泽笙浑身一颤,爆发了巨大的力量,一把推开了秦禹苍。

    秦禹苍眼睛还红着,盯着他看。

    夏泽笙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猛兽盯上的猎物。

    “不要。”夏泽笙气息不稳地说。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秦禹苍捏了捏眉心,已经恢复了平静,刚才那个红眼的他似乎没存在过。

    他从身边拿起被子,盖在夏泽笙略显狼狈的身体上,夏泽笙一颤。

    “别担心,我没打算真的做什么。”秦禹苍说,“喝了酒、跟陌生人回家、借酒发疯……别再做这样的尝试,别做注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站起来,开门出去。

    然后又轻轻关上了房门。

    夏泽笙怔怔看着闭合的房门好半晌,颓然倒在床上,用手臂捂住双眼。

    木沙发又硬又窄。

    秦禹苍躺在上面,翻来覆去,只觉得心浮气躁,并不能睡着。他爬起来,开了边几上的小台灯,把手机里的咨询又翻出来看。

    今日股市闭市前,九霄珠宝的股价收势很不好,如果不是因为闭市,可能还要持续下滑。不光是今天,九霄珠宝今年一整年,看起来起起伏伏,却总体形成了一个大的下滑曲线。

    已到年关,按照这个情况,今年董事会一定会施压秦飞鹏对九霄珠宝的结构进行调整,产业进行减负。

    他不操心秦飞鹏的死活。

    却不能不关心秦瑞的未来。

    一旦九霄进行重组,像秦瑞所在的加工厂,势必会有大量车间关停,这些人在九霄做了一辈子工人,年龄都不小,如今一旦失业,绝大部分人很难再找到工作维持一家的生计。

    生意场就是这样,谁不行谁落后都要被淘汰。

    毕竟不是做慈善。

    即便是他来执掌九霄珠宝,也会下这样的决定。

    他把九霄这几年披露的财报拿出来反复看了很多次了。

    早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等秦禹苍终于从这团乱麻中抽身。

    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快要两点,于是关上灯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