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焕不以为然。
“殿下仅可大放宽心，对付这种摇摆不定的小国，守成定式不一定有效，少年人的刚勐冲劲或许更有用。”
刘据对金不焕自然是信任的，否则也不可能让两个少年人去干这样一件事。
只不过匈奴人转道山北五国，这是当初没有预料到的。
“匈奴人放着大路不走，转向其他地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发现我们盯上他们了。”
金不焕的分析很准确。
刘据点点头道，“我们不再派出斥候，仍然没有打消其疑虑，看来带兵的人极为谨慎。”
金不焕笑道，“离开自己的领地，来到西域，他们面临的将是后勤保障的重大难题，而我们……没有这个担忧！”
刘据：“按子寅所说，车师前国与车师后国人口都在几千以上，本宫还是担心任文和李禹应付不来。”
他的担心有一定道理，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听两个少年人的指使。
但是，他也同样低估了两个少年人的能力。
任文和李禹到达山国和渠梨国，只停留了一个晚上，便把两国搅得鸡犬不宁，第二天一大早便把两人送瘟神一样送走了。
其实他们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按张安世拟定的章程核对勘验人口和存粮总数，一一登记后再核定每人每天消耗粮食总量，估算出剩余粮食数，全部封存。
两个毛头小子打着汉军先锋官的旗号，挨家挨户敲门，吃闭门羹是必然的。
一户，两户，三户……当两人把笑脸陪得都僵住时，少年人的三寸小火苗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蹿了。
“文哥，我笑不动了！”
“禹哥，我也不行了！”
“怎么办？还有几百户呢！”
“要不然……来点硬的？”
“殿下知道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
在反复推测确认太子殿下不会因为他们的“不文明”举动而生气责罚之后，两人终于把脖子挺起来了。
“开门！”
“什么人？”
“汉军先锋？”
开门，探头，扫一眼，然后……
“两个小屁孩子，滚！”
咣！
一脚把门飞掉，大刀拔出一半……
“你们……想干什么？”
“查户！查粮！”
……
改变工作方法之后，他们忽然发现，原来不好敲的门……好象也不太难！
尝到甜头的两人立即昂首挺胸奔向下一户……
于是，陪笑不过三秒，好话不说三句，然后便是踹门抓人，比强盗……好象还要凶一点！
得知两人彪悍的作风之后，每家都会自动打开大门，主动报上人口存粮数，完事后赶紧关门送客。
虽然有点不招人喜欢，但是任务完成得还是非常快的。
但是，这个办法到了车师前国，就不灵了。
面对有几百户聚集，人口几千人的交河城，两人身后只有八百“杂兵”，他们使横时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助威，面对人少的地方还行，到了这种成规模的地方，就有点施展不开了。
交河城中，几十个大户把任文和李禹团团围住，八百杂兵跑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大汉的先锋官也不能胡来！”
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户之首颜介察瞪着眼珠子狂吼。
“我的儿子就在汉军之中为汉家效力，你们却跑来抄我的家，这是什么道理？”
李禹双拳紧握，随时准备冲上去揍他一顿。
任文示意他不要冲动，勉强耐着性子解释，“我们什么时候说抄家了？登记人口，统计存粮数，记下之后就走，听明白了吗？”
“那也不行！”
颜介察不停地挥舞着胳膊，“就是不行！我们家有几个人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家里有多少粮食与你何干？”
任文热血拼命上涌，尤其是颜介察那条胡乱摆动的胳膊，身体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喊：打断它！
可是他不能那么做。
“如果匈奴人来了，你们转头去帮他们，我们如何判断？”
颜介察声音更大，“匈奴人比你们厉害，比你们狠，我们自然听他们的，还要判断什么？”
李禹怒道，“放屁！既已归服我大汉，岂能再次转向，不想活了是不是？”
颜介察不屑道，“我们只尊崇强者，你们要是打不过匈奴人，就赶紧滚蛋，不要连累我们！”
“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够强，你就听我们的？”
任文脸色涨红，说的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的。
“没错！不过……你们再长几年吧！”
“去你娘的！”
任文突然暴发，勐地挥出一拳砸在颜介察面门上。
颜介察大叫一声连退数步，捂脸叫道：“你敢打我？”
李禹飞身追过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通老拳，“说人话你听不懂，拳头能听懂吗？”
颜介察一边用手护住脸一边大叫，“汉朝人打人啦！”
围观的富户们呼哨一声就往上冲，任文拔出大刀怒喝道，“谁敢上前？”
富户们略一迟疑，脚步稍顿，随后又往上拥。
任文一见情形不妙，大叫一声“禹哥！”
李禹回头看了一眼，抽出腰刀想也不想砍了下去……
扑的一声血光飞溅，颜介察身首异处！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禹顾不得一身热血，起身高举血刀，“谁敢违令，他就是下场！”
“杀人啦！”
富户们怪叫一声四散奔逃。
待身边跑得一个不剩了，任文呆呆地看向李禹，“禹哥，你怎么把他杀了？”
李禹也有点晕，“他……真的死了？”
人头和身体都分离了，怎么可能不死？
任文气道，“这下好了，等着回去领殿下的硬赏吧！”
李禹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梗着脖子说道，“杀就杀了，还能怎样？走，敲门去！”
满身鲜血的李禹和任文，拖着大刀开始敲门。
两个血人站在门外，任谁看了也要抖几下。
任文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杂兵，“你们准备继续观望呢，还是献祭？”
杂兵们闻言神色大变，赶紧跟了上来。
登门统计的高难度工作以一颗人头开始，迅速展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看似无意间杀掉的颜介察，同时也断掉了匈奴左大都尉呼衍息和右大都尉兰格与车师前国之前的所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