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利的梦做得很美。
武帝复了他大将军的职位，还让他继续带兵出征，说明妹妹的死并没有让李家势衰。
没有了妹妹，他一样可以获得皇帝的无上荣宠。
不得不说，他的脑回路和普通人的确不一样。
他从来没有想过太子督军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意涵。
在他那颗容量有限的大脑中，太子就是太子，和养尊处优的废物没什么分别。
“恭喜大将军重获圣恩，此行必定旗开得胜，封侯晋爵指日可待！”
刘屈氂和李广利一样乐观。
和这两个人不计因果的盲目乐观不同，太子刘据却忧心忡忡。
李夫人之死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一个庞大利益集团的力量不但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甚至可以左右一国之君的决策。
如果武帝知道李夫人离世的真相，不知会做何反应。
博望苑的秘室里，金不焕和田千秋，张安世等人均是面色凝重，一语不发。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最为妥帖。
刘据特意把卫不疑和卫登也叫了过来。
当两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都变了脸色。
卫不疑道，“我虽然不喜欢李夫人，更看不上李广利，但是通这种手段除掉皇帝身边的人，太……恐怖了些！”
卫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万一……要对付的是圣上，或别的什么人……那可如何是好？”
这正是在场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
金不焕道，“殿下，属下觉得您应该有所行动，让他们收敛一些。”
田千秋也点道，“子寅所言甚是。殿下既然救了贺锦离一命，他便是最好的缘由。”
张安世道，“殿下，要不然……您再请一次钟馗如何？”
刘据笑了笑，“本宫以为，钟馗已经管不了他们了，他们需要另一种方式！”
几人眼睛一亮，卫登奇怪道，“殿下想到什么妙法？”
刘据道，“心中有鬼的人最怕什么？”
卫不疑道，“当然是害怕别人知道他心中有鬼。”
刘据道，“正是如此！”
几人正说着话，赵小小带了一个人过来。
“殿下，他说是丞相府上的人，有要事找您。”
刘据道，“说吧！”
那人躬身道，“丞相今晚在府中设宴，专为殿下贺行。”
刘据道，“你先回去，就说本宫一定到。”
待那人离开，金不焕笑道，“殿下，机会来了！”
刘据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也应该让他们醒一醒了。”
……
丞相为太子准备的贺行宴几乎请来了所有与太子或卫氏有关的在朝官员。
刘据到来时，他们正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
太子驾临，众人立即起身见礼，公孙贺更是满面春风，“殿下快请上坐！”
刘据眼角余光一扫，发现丞相摆下的延席和博望苑里的风格有几分相似，都是把桌桉聚在一起，围成一圈。
“老臣知殿下喜好此道，特意按博望苑的规格设置，希望殿下不要见外。”
公孙贺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公孙敬声也附和道，“殿下把这里当成家就行。”
刘据点点头问道，“姨娘呢？本宫要向姨娘请安。”
公孙贺道，“她正在和皇后娘娘说话。”
刘据一愣，“母后也来了？”
公孙贺笑道，“她姐妹二人许久未曾在一起说话，正好今日有闲暇，便把皇后娘娘请过来了。”
刘据忙道，“快带本宫前去见过母后。”
他担心的是卫子夫的身体，还有就是出宫到丞相家里来，武帝是否知晓。
外戚专权这几个字，那是谁都不敢碰的高压线！
卫君孺正拉着卫子夫的手，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刘据的出现让正不知如何结束的卫子夫忽然看到了希望。
“据儿，你来了！”
卫子夫急忙起身，刘据快走两步扶住她，“母后，您病体尚未痊愈，如何出宫来了？”
卫君孺道，“据儿，是姨娘我专程把妹妹请过来的，自从她做了皇后之后，还没来过我家呢！”
卫子夫道，“看也看过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我该回去了。”
卫君孺不喜道，“妹妹，来都来了，如何急着回去？难不成看不上姐姐的狗窝，急着回你的金窝去吗？”
卫子夫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来？妹妹的确身体不适，不宜久留。”
卫君孺撇嘴道，“要我说啊，你是怕皇帝知道了不高兴对不对？”
卫子夫浅笑不语。
卫君孺吃笑道，“妹妹，不是做姐姐的说你，你这个皇后做得太也窝囊！”
“你的男人整天和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看都懒得看你一眼，可你呢？却象个没事人一样，死守你的贤良淑德，做个开明皇后给谁看呢？”
卫子夫色变道，“姐姐，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卫君孺不屑道，“这是我自己家，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妹妹，如果我是你，皇帝身边的新宠，我保证让她们活不过一个月！”
卫子夫越听越心惊，颤声道，“据儿，送母后回去吧。”
卫君孺冷冷道，“妹妹，你就别假清高了，也不看看面前站着的都是谁？”
“一个李夫人就让你狼狈成这个样子，没少偷着流泪吧？如今好了，那个狐狸精死了，帮你解决问题的不还得是咱们自家人？”
“亏你还要口口声声地要和我们断绝关系，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人死命支撑着，你能走多远？”
卫子夫可不笨，听她话里有话，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姐姐，我何曾请你们帮过我？”
卫君孺道，“是是是，不是你请，是我们自作主张，我们主动帮你的，这下行了吧？”
她神色转暖，拉着卫子夫的手笑道，“妹妹，你姐夫把朝中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都是为了给据儿壮行，你这个当娘的不好现在就走吧？”
卫子夫一愣，“果真是为据儿壮行？”
“当然是了！”卫君孺笑得越发开心，“咱家太子越来越得到皇帝的信任，以后的事更是顺理成章，今日机会难得，让他们见一见你和据儿，那些人就更加死心踏地为我们所用了不是？”
她一口一个我们，完全没有注意到卫子夫和刘据不断变幻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