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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饥肠辘辘的鞑靼兵,去大宁城吃饭!招降鞑靼人,踹鞑靼大营!

    “圣上赐下圣旨,令本帅调兵!”

    于谦目光深沉:“可蓟州兵有蓟州兵的去处。”

    吴遵明白了。

    调动蓟州兵是支援辽东的。

    辽东被喀喇沁部摧残得厉害,皇帝大发雷霆,在奉天殿上咒骂孛来八辈祖宗。

    所以于谦在执行计划之时,有了万全把握。才动用王命旗牌,调动蓟州兵。

    往辽东方向行军。

    “传令顾荣,本帅亲自去和塔尔古金去谈。”事急从权,他这个主帅,什么都得干。

    “大帅万不可身陷险境!”

    吴遵跪在地上,掷地有声道:“下官愿意代大帅去说降塔尔,哪怕塔尔反复,死的也只是我吴遵一人!”

    “大明东北安危,尽系于大帅之手!”

    “大宁可以没有吴遵,绝不可能没有大帅!”

    吴遵满脸坚韧。

    他自幼读圣贤书,有一腔报国之心。

    从军机处出来,在于谦手下做事,对于谦是又怕又敬。

    一路上细心观察,发现了传言中的于谦和他见到的于谦不太一样。

    但还是感受到了于谦热忱的爱国之心。

    在于谦心里,国家永远在第一位的。

    这是他最敬佩于谦的地方。

    于谦看着他,缓缓道:“本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在前线战斗的兵卒,是那些斩将杀敌的将军,是那些为本帅出谋划策的参军……”

    “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人。”

    “吴遵,你想代本帅去,本帅很欣慰。”

    “但是,本帅去和塔尔谈,是给塔尔尊重,让他更快归心。”

    “明天还要大仗要打,事急从权,不必再劝。”

    “那些兵卒能为了大明不要性命,本帅就不能了?”

    于谦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劝。

    说降塔尔古金,让永谢步部为他所用。

    鞑靼大营内。

    毛里孩正在举行汗位继承仪式。

    仪式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就把活着的各族权贵都召集起来,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问他支不支持。

    岱钦穿上满都鲁的衣服。

    衣服上还有血。

    从满都鲁尸体上扒下黄金铠甲,套在他的身上。

    至于满都鲁,尸体已经被丢出大营了,人家管这个叫天葬。

    岱钦倒是甘之若饴,终于登上汗位了。

    但是,各部权贵显然不服。

    因为岱钦根本就不是满都鲁的血脉,根本就不是黄金家族的人,凭什么当鞑靼大汗?

    毛里孩故意让岱钦继位,不就是削掉黄金家族的权柄嘛。

    上一个这样做的,是也先。

    也先改变了不是黄金家族的人,也能继位可汗的格局。

    虽然他死了,但这种野心萌生在各个部落首领心中。

    毛里孩就想当大汗。

    所以故意恶心黄金家族,让一个野.种继位鞑靼大汗。

    “谁赞同,谁反对?”毛里孩扫视活着的权贵。

    这些权贵以默不作声的方式反对。

    “说话呀,都聋了?”

    毛里孩目光幽幽,走到阿苏特部一个贵族的身边,薅起他的衣领:“问你呢?”

    “同意,同意!”那贵族吓得瑟瑟发抖。

    阿里玛跑了,留下这些贵族受罪,那些不听话的已经被杀一批了,剩下的都是怂货。

    “你呢!”

    毛里孩指着土默特部首领。

    谁敢说不啊!

    “哈哈哈!”毛里孩得意大笑。

    走到台上,之前满都鲁坐的位子上,如今坐着岱钦。

    他看毛里孩的眸光,明显充满恐惧。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伱就是鞑靼大汗!”

    毛里孩拉起岱钦。

    岱钦本该享受来自鞑靼诸部的叩拜。

    但是。

    毛里孩“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喷在岱钦的脸上。

    然后哈哈大笑。

    本来肃穆的帐篷,顿时哄堂大笑。

    好好的汗位继承仪式,被毛里孩一口浓痰,喷成个笑话。

    岱钦傻傻地看着毛里孩。

    你这般侮辱我,为什么还要扶我继位?

    “看什么呢?”毛里孩盯着他,眼中充满厌恶。

    该死的黄金家族,都已经成了废物了,凭什么还能当草原上的王?

    草原上向来是优胜劣汰,能者才能当王!

    你们算什么东西?

    就靠一个好祖先吗?

    本来毛里孩是真心想扶岱钦当大汗,他去汗庭当太师。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万五千精兵惨死,翁牛特部连草原第一部都算不上了,他哪有胆子去扶什么大汗,去当靶子吗?

    他现在想的,就是吞并所有部落的部民,将他们变成翁牛特部的人,恢复实力。

    至于大汗是谁,让孛来操心去吧。

    “没,没看什么。”

    岱钦低下了头,伸手去擦脸上的浓痰。

    “我让你擦了吗?”毛里孩盯着岱钦。

    岱钦赶紧放下手,十分委屈地看着毛里孩。

    “废物!”

    毛里孩吐出两个字:“发汗令!”

    岱钦顿时犹豫,毛里孩要掌鞑靼各部的兵权,让大汗授权给他。

    铿锵!

    毛里孩腰间的腰刀抽出来。

    岱钦吓得哆嗦。

    “本汗下令,令毛里孩掌鞑靼兵权!”岱钦吭吭哧哧道。

    这场自编自导的戏。

    十分劣质。

    但鞑靼各部却没人敢反对。

    因为反对的都被杀一波了,剩下的是听话的。

    “臣等遵令!”

    在毛里孩的逼视下,这些权贵慢吞吞的行礼。

    毛里孩令他们去收拢部族,全都进入翁牛特部的营盘里。

    因为大营实在太大。

    毛里孩只是令兵卒守住各营,收了马匹、刀剑,这些都是财富。

    都带回翁牛特部的大营里了。

    不听话的人直接杀了。

    鞑靼又开始一轮混乱。

    与此同时。

    胡豅和于康合兵一处,他们势力小,目标是土默特部。

    土默特部的放牧地点从宣府到西宁。

    实力很强,但是该部是由几个小部落共同组成的一部,祖上又没有显赫的身世,所以在汗庭里地位不高。

    之所以没被吞并,主要原因他们的兵多,但装备差,实力也弱。

    又是由六个小部落共同执政,导致该部组织十分混乱,基本上属于雇佣兵,给钱就干活。

    土默特部真正崛起,是延达汗的儿子阿勒坦汗,在他手里才强大起来。

    在此之前,就是草原上的雇佣兵。

    胡豅对鞑靼各部了如指掌,所以他选择实力强,却没有牵绊的土默特部。

    “攻门!”

    土默特部营门之前,明军列阵。

    汇聚之时,明军刚刚用了晚饭,恢复些体力。

    胡豅和于康穿梭于军中,安慰兵卒,告诉他们大帅马上就派援军来了,让他们安心。

    长枪手厮杀破门。

    火铳手三轮射击。

    由翁牛特部三千兵驻守的大营,顷刻间崩盘。

    “指挥使,这回真的没弹药了。”庞钰过来禀告。

    本来他反对用最后的弹药破门。

    胡豅却说,兵贵神速,必须用最快速度拿下土默特部,迟则生变。

    “火铳不许扔。”

    庞钰不解。

    “咱们知道没弹药了,但敌人知道吗?”

    胡豅冷笑:“那是三千鞑靼精兵啊,在火铳面前,留下七八百具尸体,其余的落荒而逃。”

    “火铳才是咱们的利器。”

    庞钰明白。

    “挑几个个子高、又能打的兵卒护卫本官,本官进去和土默特人谈谈。”胡豅要深入敌营。

    “指挥使,万一……”

    “怕什么?咱们做成了就是千古功业,我胡豅,你庞钰的名字,就要彪炳史册!”

    胡豅面容冷硬:“做不成,你觉得群狼环伺的鞑靼大营,咱们能活着出去?”

    庞钰蠕了蠕唇,你刚才不是说,大帅会派兵来救的嘛。

    这你也信?

    大宁城有兵了吗?你忘了?

    胡豅瞪了一眼。

    庞钰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大宁城的全部实力就在这呢。

    别看杀伤了三万余鞑靼精兵,但大明的损失却是鞑靼两倍。

    城里哪来什么兵增援了。

    胡豅目光果毅,充满自信:“咱们是注定要彪炳史册的,去挑人,随我进营!”

    本来于康也要跟着去。

    胡豅告诉他,一旦他不幸,你于康就要负责指挥这支军队,给他报仇便是。

    他慨然踏入大营。

    土默特部的权贵都被抓去了翁牛特部大营。

    宏观上看,鞑靼制度粗糙又古老,但在此刻上看,却又看出鞑靼制度的优越性。

    没有这些权贵在,根本没人能调动得了土默特部的大军。

    哪怕是土默特部首领来了也没用。

    鞑靼兵只认人,不认其他。

    胡豅入营,注定徒劳无功。

    连阿里玛都调动不了本部兵马,何况语言不通的明人了。

    “他娘的!”

    胡豅从大营中退出来:“冲营!冲死他们!”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那就杀到他们怕!

    胡豅派大军,冲进营里劈砍,迫降鞑靼兵。

    土默特部约三万兵,都是人,你砍人家,人家反抗不了是会跑的。

    导致整个大营崩溃。

    逃兵四散而逃。

    胡豅只收敛了两千多人,却死了七百余人,可以说亏大了。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胡豅以为招降一支成建制的军队那么容易呢。

    结果提到硬板了吧。

    “继续抓!”胡豅直接来硬的,不肯跪下归降的就直接砍杀。

    于康看着直摇头。

    而大宁城下。

    于谦亲自进入阿苏特部败兵之中,和塔尔古金只有半里之遥。

    “你在思考,如何冲过来杀死本帅吗?”于谦笑盈盈道,丝毫不在乎身在敌营。

    翻译过去。

    塔尔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于谦,竟然一句话就戳破他心中所想。

    他只是一个小贵族。

    因为大贵族都死了,他被无奈推出来而已。

    看着以前只能仰望的大人物,他心里是彷徨无助的。

    “不必害怕,本帅敢来,就不会如此下作。”

    “因为本帅是于谦!”

    “说到做到!”

    于谦笑道:“本帅给你两个选择:”

    “其一,归顺大明,本帅会禀明圣上,请圣上赐下爵位给你。”

    “其二,被我军冲杀,能有几个活着回大营的,全靠天意。”

    “本帅还要告诉你,满都鲁已经死了,如今鞑靼掌权的是毛里孩。”

    “不可能!”塔尔惊呼。

    可于谦的笑容告诉他,是真的。

    他之所以一直没突围,主要是看到大营里火光四起,又没收到军令,为了谨慎起见,他就和明军对峙。

    他只是一个小贵族,被推着当永谢步部首领,那只是暂时的,回了大营他什么都不是,所以他在等军令。

    即便此刻已经饥肠辘辘了,他还在等大营中的军令传来。

    “本帅没必要骗你。”

    于谦指着城门口:“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要是愿意过来,就过来享用,若不愿意,就打一场吧!”

    香喷喷的饭香味,传到饥肠辘辘的永谢步部兵卒鼻子里,战心都在崩溃的边缘。

    这支大军之所以被明军两千人围着。

    主要原因就是战心不高,他们亲眼看到同袍被炸死,冲击力实在太大。

    “塔尔,本帅是在给你指条明路,你觉得永谢步部还有胜算吗?”

    “换言之,你回到部族里,这六千余人还会听你的吗?”

    “用这六千人,换大明一个伯爵,不值吗?”

    于谦摊摊手:“看,你的人还在逃跑,他们不听你的。”

    “在本帅这里,他们勉强听你的,回了大营,你屁都不是。”

    “塔尔,考虑清楚。”

    塔尔心动了。

    于谦说得没错。

    此刻,他的价值是最高的时候。

    若能卖个好价钱,也是值得的;若不识相,就凭这些吓破胆子的残兵,真能打赢于谦?

    那是于谦啊!

    人的名树的影,他一个小小的永谢步部的小贵族,也闻听过于谦的大名。

    “大明皇帝敢用我吗?”塔尔松口了。

    他没有选择。

    这支六千人的军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就算他不投降,也会有人杀掉他投降的。

    与其回去一落千丈,不如去大明当个伯爵。

    “哈哈哈哈!”

    于谦得意大笑:“陛下雄才伟略,视天下百姓如一家,只要你有能力,陛下必然给你名声鹊起的机会!”

    塔尔咬了咬牙,单膝跪地:“永谢步部首领塔尔古金,愿降大明!”

    他耍个心眼,封自己为首领。

    “你个叛徒!”

    却在这时,有个蒙人怒吼着冲上来要砍死塔尔。

    咻!

    破空一箭,正巧扎在那蒙人的胸口。

    顾荣率着亲卫压近战线,刀锋出鞘的声音,让这六千人摇摇欲坠。

    不少蒙人惊恐跪下。

    越来越多的蒙人跪下了。

    塔尔则傻眼了,方才他若是有半分不轨,就会被箭矢射杀。

    看这箭矢的射穿力,说明压后的是神射手,又能在黑夜中视物,绝对不是简单人。

    于谦却如铁塔一般站着,不说话,定定地看着蒙人。

    跪在地上的蒙人原来越多。

    “不跪者,杀无赦!”于谦忽然出声。

    噗噗噗!

    箭矢破体的声音,几个蒙人倒在血泊之中。

    “啊啊啊!”跪着的蒙人以为明人要杀光他们,吓得哭嚎起来。

    六千人悲拗哭嚎。

    战心彻底崩了。

    他们没敢拿起武器反抗,因为他们被吓破了胆子。

    于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样的降兵,他才敢用。

    他一直在冒险。

    在鞑靼兵跪降的时候,他还下令杀人,一旦鞑靼兵拿起武器,一拥而上,他于谦就死在这里了。

    但是,为了让这支降兵成为战斗力,他必须要树立权威。

    让鞑靼兵怕他。

    看吧,武器就在手边,愣是没有一个鞑靼兵敢拿起来杀他于谦。

    说明,他们害怕于谦。

    失去首领的永谢步部的军心彻底崩了。

    “本帅于谦,代天受降!”

    于谦恭敬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叩拜,然后才受了塔尔古金的降。

    殊不知,他叩拜行礼的时候,后面的顾荣、吴遵等人都捏了一把汗。

    万一有蒙人暴起,于谦就没了,这场大胜就变成了大败。

    收降之后,便让兵卒原地坐下,让火头军给他们发放饭食。

    于谦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但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他让人搬来一张椅子,他于谦就坐在城门之下,看着这些鞑靼军。

    “损失多少?”于谦问顾荣。

    “回大帅,阵亡四百人,六百余人受伤,但还能再战。”顾荣斩钉截铁。

    能用两千人,硬抗一万多人,足见于谦亲兵战力之强。

    他的亲兵,披甲率百分百。

    用的是最好的武器,伙食是最好的,铠甲也是最好的,都是用海量的银子喂出来的。

    死一个他于谦都心疼。

    一次死了四百多人,伤筋动骨。

    再练出这样的强兵,起码需要四五年的时间,期间需要海量的银子喂。

    “损失不大,命令兵卒晚上休息,明日再战。”于谦心疼,却不能说出口。

    战争不知道还要打几天。

    能活到最后的,也不知道有几个人。

    战果不小,损失同样是巨大的。

    “大帅,您在这里不安全。”顾荣小心劝谏。

    “本帅盯着他们。”于谦目光灼灼,他不放心蒙人,万一反水攻城,他一切计划就毁于一旦了。

    “那弟兄们也护卫大帅……”

    “你们回城!”

    于谦挥手拒绝:“这些人已经投诚了,是明军了,如何能区别对待?”

    “明日还需要他们为本帅效命呢!”

    “今天晚上,就本帅自己坐在这里,陪着他们坐着。”

    “让他们心里舒服。”

    “让他们对大明产生一丝归属感。”

    “明日才能奋勇杀敌。”

    于谦目光坚定:“你们全都回去,本帅盯着他们,他们不敢反!”

    顾荣还想留几个人护卫。

    却被于谦拒绝了。

    “还有,派人将设伏的人抽回来一批,咱们的人太少了,不足以弹压鞑靼人。”

    顾荣领命而去。

    “塔尔,你来护卫本帅!”于谦高声道。

    他不用顾荣,而用刚刚归降的塔尔。

    塔尔明显一愣,完全没想到,于谦竟然敢用自己刚刚归降的人,护卫他?

    “本帅的脑袋就交给你了。”于谦瞅着塔尔,笑了。

    笑容意味深长。

    塔尔莫名其妙地想到那一箭。

    如果他对于谦动手,会不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箭,杀死他?

    “塔尔古金愿为大帅效力!”

    塔尔单手扶刀,立于于谦身侧。

    于谦毫无畏惧。

    他也在赌,赌塔尔不敢反。

    但他不是傻子,不会真的将自己的脑袋,真的交给一个蒙人。

    这城门后面都是他的人,只要塔尔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被人一拥而上杀死。

    他在安蒙人的心。

    让蒙人亲眼看着,他这个大帅信任蒙人,不以族群划分边界。

    于谦慢慢闭上眼睛,坐在椅子上开始入眠。

    他实在太累了,从到大宁,就没有一夜睡得舒坦,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在大战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能安稳入眠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塔尔竟有些感动,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好。

    鞑靼大营。

    四散的土默特部人四处抢掠,被杀了一些,更多的被毛里孩收拢。

    “明人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时候?”

    毛里孩哈哈大笑:“他们以为,踹了营就能招降草原上的勇士?傻乎乎的明人,倒也可爱!”

    那几个土默特部的首领心里滴血啊。

    被毛里孩收走的部民,还会还给他们吗?

    “继续收拢兵卒!”毛里孩让翁牛特部的人去做。

    就在此时。

    胡豅和于康吵了起来。

    “不能再这样糟践兵卒了!”于康对胡豅发疯起来十分不满。

    胡豅反驳:“你想不想做霍去病了?”

    “咱们有多少人,不能再浪费下去了!”

    于康抓着胡豅的衣领,指着背后的兵卒:“你睁开眼睛看看,咱们的人个个挂彩,都受伤了!”

    “他们现在需要休息,休息!”

    “咱们该带着他们回家,而不是去当什么霍去病!”

    胡豅眸中充满失望。

    那些没有兵器的鞑靼兵,都是待宰的羔羊,这个时候不杀,难道等着去战场上杀吗?

    “于康,咱们进了敌营,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你不知道吗?”

    胡豅目光阴沉:“的确,踹营损失了上千人,但咱们杀了三千多人,收降了三千多人。”

    “就该一鼓作气下去,招降更多的鞑靼人。”

    于康却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考虑过没有,咱们的人死光了,招降的鞑靼人还会忠心卖命吗?”

    胡豅一怔。

    “你想过没有,把武器发给他们,他们会拿着兵器杀戮自己的同袍吗?”

    于谦又问:“醒醒吧胡豅,咱们的战果已经够大的了,咱们的勇士也累了,该回家了。”

    胡豅回头,看向那些跟着他不畏艰苦,潜伏敌后;

    又跟着他闯入敌营,百战不退的精锐兵卒。

    此刻都带着疲惫。

    他们已经厌战了。

    对杀人立功不感兴趣了。

    他们现在就想活着,回家,享受。

    这才是兵心。

    有时候兵卒不是跟着将领走的,而是将领跟着兵心走的。

    兵卒如水流,将领在驾舟,不顺则翻。

    胡豅满脸颓然。

    从古至今,只有一个霍去病。

    多少英雄想做霍去病,但两千年过去了,只有一个霍去病!

    他想做霍去病,却远远不够格。

    “罢了,休息两个时辰,等夜深了,我就带你们回家!”胡豅也要妥协了。

    兵卒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原来,于康比自己更懂军心。

    于康坐在胡豅身边:“胡豅,你有野心,我也有,但有时候要学会妥协。”

    胡豅不看他。

    他爹妥协了一辈子,他最讨厌的就是妥协。

    他向来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战场上,教会他做人了。

    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办到的,机会就在眼前,却抓不住的那种无力感,让他十分颓废。

    “你发现没有,鞑靼大营里似乎没做饭。”于康忽然说道。

    胡豅一愣。

    还真是,他们倒是用了饭,是贴身携带的军粮,已经不多了,兵卒也都省着吃的。

    而那些降卒,也吃到了大明军粮,才没有哗变的。

    说明鞑靼兵没吃饭。

    这是机会啊。

    “你怎么看?”胡豅眼睛亮起。

    “翁牛特部肯定占领了粮仓,控制了火头军,不给各军供饭。”

    于康幽幽道:“如果咱们用饭来说服鞑靼兵,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胡豅眼睛亮起。

    对呀。

    带着鞑靼兵回大宁城吃饭,说不定真的能招降更多的鞑靼兵。

    “就这么办!”

    胡豅站起来,他去降兵那边。

    他们不太懂蒙语,只能听懂一点点,所以想招降鞑靼兵,还得靠降兵。

    “干脆,把这些降兵都撒出去,咱们打出旗帜,带着鞑靼兵去大宁城吃饭!”

    胡豅要玩就玩大的。

    于康充满担忧:“咱们大宁城没多少兵,万一这些人见大宁城空虚,趁乱抢城可怎么办?”

    “怕什么!他们连个兵器都没有,拿什么夺城?”

    于康还是不放心。

    胡豅却懒得理他,打出旗帜,去大宁城吃饭!

    用蒙语写的。

    鞑靼降兵被撒出去,没说去大宁城受降,只说去大宁城吃饭。

    越来越多的人往大旗中间汇聚。

    “这人也太多了!”于康吓到了。

    打起旗帜,竟有五六千人往大旗中间汇聚,都不知道从哪来的人。

    胡豅吞了吞口水:“那些降兵回来了吗?”

    “不知道啊!”

    天都黑了,大家怎么认脸啊。

    都看不清。

    于康有些担心:“差不多了,该往大宁城方向走了。”

    “再等等,再等等。”

    胡豅让人把兵器紧紧带在身上,绝不能被鞑靼兵抢走。

    可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转眼超过了一万人。

    “快走吧!”

    于康心里不安:“胡豅,不能等了,这些兵十分急躁,若是再不走的话,我担心他们会哗变,把咱们杀了!”

    胡豅也明白了,人心不可逆。

    等了一刻钟,这些鞑靼兵就十分不安分了,若是再不走,真的可能出现意外。

    人流随着大旗涌出鞑靼大营。

    往大宁方向走。

    竟还有人往这个方向汇聚。

    胡豅知道问题大条了,约莫一万五千鞑靼兵,有的骑马、有的拿着武器,而且越聚越多。

    都随着大旗去大宁吃饭。

    他们根本不知道打旗的人是明人。

    他们只知道饿了,去吃饭了。

    “有大股骑兵往这个方向来,不会是毛里孩的骑兵吧?”于康有些担心。

    但他更担心的是,大宁城会不会被他们招降来的鞑靼兵给打破了。

    “如果是毛里孩更好。”

    胡豅瞥了他一眼:“他们还能自相残杀,咱们趁乱逃回去也就罢了。”

    “万一这些兵,都是跟咱们去吃饭的。”

    “大宁城怎么办?”

    “大帅手上能有多少人?能打过这么多人?”

    胡豅小心地看了一眼,约莫超过两万了。

    沿路不少逃出大营的鞑靼兵,也都汇聚到了这支队伍来。

    “完了!”

    于康不怕死,但大宁城不能丢啊。

    “要不咱们往其他方向走。”

    胡豅瞪他一眼:“你想现在就死?”

    “大宁城外有火光,是你瞎还是他们瞎?”

    “走错了方向,咱们这六千来人都得扔在这。”

    胡豅也怕了。

    “那怎么办?”于康没了办法。

    “走一步看一步吧。”

    胡豅也没招了。

    “报!”

    于谦被传令惊醒,睁开眼睛:“怎么了?”

    “回大帅,有大股军队往大宁城方向移动!”传令兵禀报道。

    于谦登时清醒了。

    “再探!”

    大股部队?

    鞑靼人要在夜间攻城?

    不符合常理啊,难道毛里孩整合了鞑靼军,想打下大宁城来立威?

    于谦想不通。

    不断又传令兵来报。

    他才大概明白了一点。

    这支军队步骑混杂,军备不全,打着来大宁吃饭的旗号,不像是攻打大宁城来的,更像是来做客吃饭的。

    当于谦得知,打旗的是于康军的时候。

    陡然变色。

    “这个王八蛋投敌了?”就这么一瞬间,于谦都想把于康碎尸万段。

    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

    于康可能在战场上出现错漏,绝对不可能投敌。

    那是怎么回事?

    再探发现,胡豅也在军队里,中间有大批明军,都拿着武器,反倒是鞑靼兵拿着武器的不多。

    难道是投降?

    于谦明白了,肯定是胡豅和于康打着来大宁吃饭的旗号,招降这支军队的。

    “是两个能干的小子!”于谦抚须而笑。

    但笑容又僵住了。

    胡豅派人来报,把鞑靼大营的情况报告过来。

    他才知道,这哪是投诚来的。

    而是被胡豅诓骗来的鞑靼兵,若用得好就能招降,用不好大宁城就得崩溃。

    “这俩王八羔子!”

    于谦目瞪口呆。

    不过,这也是幸福的烦恼。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偏偏胡豅和于康,把兵送到了他嘴边上,就看他能吃下去多少了。

    于谦目光一闪,看向永谢步部六千余人。

    加上之前招降的,不足一万人。

    说不定真能得到意外惊喜。

    “传令,埋锅做饭!”

    于谦目光坚定:“就在城门口做,粮食、菜肉给本帅敞开了用,告诉火头军,把香味传到鞑靼大营去!”

    能治这群饥肠辘辘的鞑靼兵的,只有香喷喷的饭菜。

    好在胡豅率军走得够慢。

    还真的有香味传来,越往城池走,香味越浓郁。

    饥肠辘辘的鞑靼兵,一个个眼睛亮起来,吞着口水,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胡豅可不敢管。

    只能顺着鞑靼兵。

    “到了大宁城能如何,跟咱俩没关系。”胡豅竟说出这般丧气话。

    “不想做霍去病了?”于康讶异。

    “让大帅去做吧。”

    胡豅退缩了。

    带着两万个炸药包回来,大帅不把他处置了都万幸。

    一个处置不好,大宁城就崩盘。

    只能看于谦收拾烂摊子的能力了。

    于康也心有余悸,万一因为这事,导致大宁被破,京师被围,他于家就要臭名远扬了。

    距离城池越来越近。

    大宁城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有两座瓮城,稳如泰山,现在连内城的大门都摇摇欲坠,随便一个冲锋,就能打破城门。

    “饿!饿!”

    鞑靼兵两眼通红,眼里只有食物。

    他们早晨就没吃饭。

    打仗之前本来发放了肉脯,可还没用,就出了事,肉脯又被翁牛特部的兵收走了。

    战马袋子里有吃的,但战马也被收走了,后来连兵器也被收走了。

    这些都是财富,那些翁牛特部的兵抢夺马匹兵器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谁不交就杀谁,这些东西被运去翁牛特部了。

    一直到这个时辰,一整天都没吃饭了。

    又打仗,又被关被打,又走了二十里。

    体力都耗光了,却还得不到补充。

    此刻闻到了香味,一个个都快发疯了。

    若非饿极了,谁愿意走了二十里,跑到敌人眼皮子底下吃饭啊。

    行军速度在加快。

    胡豅眼珠一转,大吼道:“谁先到谁先吃!后到的就吃不到了!”

    他想耗光这支杂兵的体力。

    让大帅抓人的时候方便一点。

    然后带头先跑。

    鞑靼兵跟着奔驰,一个个玩了命似的跑。

    跑着跑着,胡豅开始收拢明军延后。

    但在敌营里,兵卒勉强听话,看见家了,登时把主将的命令抛之脑后了,玩命似的跑。

    最后跟着胡豅、于康压后的只剩下不到四千人。

    “大帅会不会拿火炮轰?”于康担心自己部下。

    “大帅又不是咱俩,怎么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胡豅瞪他一眼。

    但是,话音未落,火炮声振聋发聩。

    冲在最前面的人被火炮轰飞了。

    轰!轰!轰!

    火炮声地动山摇。

    “我是明军啊!不要开炮啊!”跑在最前面的明军,也被火炮轰飞。

    眼睛里充满了不甘。

    本来为了吃饭,发疯的鞑靼兵,却在大炮轰落的一刻,直接崩溃。

    与此同时。

    大宁城外传来急切的马蹄声。

    塔尔奋勇当先,弯刀斩落,收割一个又一个鞑靼人。

    “投降吃饭!投降吃饭!”

    “跪下不杀,投降吃饭!”

    永谢步部的六千余人不停嘶吼。

    跪下不杀,投降吃饭。

    多么熟悉的口音啊。

    本就不成建制的鞑靼兵彻底崩溃。

    大批鞑靼兵跪在地上,求饶。

    想在后面压阵的胡豅和于康彻底傻眼,这才是化胡为己用的手段。

    把鞑靼兵杀怕了。

    他们才会甘心当狗。

    直到传来于谦的令信,才停止杀戮。

    开始接收俘虏。

    让胡豅和于康目瞪口呆的是,做事的是鞑靼人,不是汉人。

    而于谦,就坐在城门口指挥。

    这才是当代霍去病。

    胡豅迫不及待想看到于谦的风采。

    “标下胡豅、于康拜见大帅!”胡豅和于康跪下行礼。

    可是,迎来的却不是夸赞。

    “于康,你可知罪!”于谦目眦尽裂。

    于康才想起来,他没按计划行事。

    “你还有脸回来?”

    于康死死盯着他,眼睛血红一片:“若非你,战果岂能这般小?”

    “怎么可能损失这么大?”

    “本帅问你,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莫非你仗着是我于谦的儿子,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来人!”

    “斩了他!”

    于谦爆喝。

    城门之下,一片惊呼。

    胡豅都傻了,于康虽然不是于谦的亲儿子,但是他一手养大的,竟然要杀了?

    于谦从不开玩笑,更不会做戏。

    他只要说杀,就是真杀。

    “求大帅恕罪!”

    胡豅挡住于康,不停磕头:“请大帅看在于康功绩份上,饶他死罪!”

    “不饶!”

    于谦声音坚定:“就因为他是我于谦的儿子,不听命令,就该死!”

    “于康,你服不服?”

    于康整个人都傻了,他兴高采烈的回来领功。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的确没按照计划行事,但他那是因为猜到了于谦的真正目的,所以就临时起意,从侧翼突围。

    “标下,服!”于康一叩到底。

    他没有怨言,也不敢有怨言。

    于谦在他心中永远是最高大的那个男人,他一个人如托塔天王一般,撑起来大明。

    “那就杀!”

    于谦见顾荣不动,直接抽出顾荣的刀,冲过来亲自杀。

    “大帅且慢!”

    胡豅以身挡住于康:“于康有罪,请大帅禀明陛下,请陛下杀他!”

    “如今正是战时,鞑靼尚未归附,求大帅不要节外生枝,以战局为重,切莫耽搁战机!”

    这番话说进于谦心坎儿里了。

    于谦慢慢垂下刀:“来人,将于康看押起来,战后处斩!”

    胡豅松了口气,却听到不禀明陛下,直接就杀。

    于谦是担心,陛下宽宥于康。

    偏偏于康一句话不说。

    只是这样跪着,引颈就戮。

    这蠢材。

    胡豅只能写密奏,请圣旨阻止于谦。

    他之所以维护于康。

    一方面是同袍之情,另一方面他觉得于康做的没错。

    于康确实没按照计划执行命令。

    但事急从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战场上不可能按照计划纹丝合缝的,总会出现意外。

    所以于康罪不至死。

    “胡豅,你带这些人回来,有大功!”

    待于康被押下去,于谦脸上的怒容瓦解,亲手把胡豅扶起来:“本帅会禀明陛下,论功行赏。”

    “谢大帅。”

    胡豅小声问:“大帅真能化胡为己用?”

    于谦倏地笑了。

    看来这小子也想化胡为己用,结果玩崩了,还得让他来收拾烂摊子。

    “恩威并施,自然能为己用。”

    正说着。

    塔尔过来报告战果,收降了一万两千人。

    听到这个数字,把胡豅吓了一跳。

    他带来两万多人,估计在两万二到两万三之间。

    竟然杀了一万来人,才开始收拢降卒?

    于谦是真够狠的。

    这场血腥屠戮,肯定把胡豅带来的鞑靼军给杀怕了,同时,也给永谢步部上一课。

    背叛大明,也是这个下场。

    一场杀戮,教会两方做人的道理。

    于谦不止高明,更是心狠手辣。

    他表情淡淡:“胡豅,你去收拢你的人,然后从这些降兵中挑人,补齐一万人,你做总兵!”

    “不论胡汉。”于谦特意加了一句。

    胡豅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想用胡人,就得把胡人看成是自己人。

    起码要把姿态做出来,再到战场上偷偷消耗掉,达到一个黄金比例,让蒙人再也翻不起风浪来。

    “大帅……”他想为于康求情。

    但于谦根本不看他:“顾荣,以你的亲兵为架构,你去挑五千人,你也做总兵!”

    “塔尔,你做的不错,本帅也允许你从降兵中补足一万人,你也做大明的总兵!”

    塔尔明显懵逼。

    于谦就这般信任他吗?

    去年一阳的时候,作者实在太严重了!解封就得上了,第一波得上的,前几天不严重,就是普通发烧,我还说:就这?也没当回事,就正常洗头发,因为十一月,东北是冬天嘛,洗完头发也没吹,擦擦就刷牙收拾,结果晚上就发烧到四十度,发烧还没事,我出鼻血,血止不住,只要出就止不住,出一次,能用半包纸,出得太吓人了,还流鼻涕打喷嚏,打个喷嚏就流鼻血,流了就止不住,实在太严重了,天天发烧到四十度,人都烧废了,还没药,去诊所打了一天针,九个吊瓶,用途不大。打完针回来就吐了,吐的都是血,感觉人都快死了。大概发烧了四到五天吧,家里实在没办法了,市面上能买的药都不管用啊,最后我爸跟别人借了一片布洛芬,才不烧。但还是出鼻血,我就自己查药,喝了中药才好。拖拖拉拉十几天才好,后遗症老大了,我大概养了四十天,才算彻底好,但记性越来越差,身上哪里都不得劲。后来把我都吓坏了,过年我都不出屋,就今年出去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实在太严重了,差点就死了,唉。

    (本章完)